【赫海】刃 00章
厉旭在被送进首尔塔里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他从里到外都在发着高热，呼吸道里像是有一把炙热的刀在切开他引以为豪的声道。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扭曲他的身体，让他几度以为自己的身体即将破碎。
我不能死，他想。我刚刚说服家人去做一名歌手，这是我从出生开始的梦想，我不要在梦想刚刚开始的时候就不明不白地死掉——
他像是被吊住了最后一口气的气若游丝的患者，在昏昏沉沉的高热中维持住了自己唯一一丝意识。
在轻微的颠簸中，他能分辨出自己正在被人手忙脚乱地抬上担架，继而送上救护车。车子迅速地开动了，身边有人小小声地说话。
“确定是分化吗？”
“学校打来电话求援的时候，说已经检测到大浓度的向导素了。”
“这是今年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男性向导吧？”
“是的，已经紧急越级上报给李少将了，他来全权负责这个男性向导……”
他们在说什么？厉旭在心底问自己。
分化，向导……这些曾经远在天边的词语突然被标记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无比迷茫的同时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的人生，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唱歌就好。他对自己说。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沉入一片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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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旭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进入塔的内部。
他曾经在很远的地方注视过这座高耸入云端的塔，它位于整个城市的中心，是这座城市实力与财富的象征。这里诞生过无数优秀的哨兵与向导，他们出众且能力强大，是民众们的精神领袖，曾作为普通人中一员的厉旭也同样为他们骄傲过——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了。
他的脑子一团作乱，心理上强烈的不认同与不适感让他的脸色苍白。他坐在检查室外面的长椅上，直勾勾地望着手里的报告，那里白纸黑字标明他已分化成为一名光荣的向导，并亲切地标注出了他下一次结合热的发作日期……见鬼，就是两个月之后。
他只有两种选择，被绑起来痛苦地度过生不如死的结合热，或者在这两个月迅速地找到一名和他匹配度还算凑合的哨兵抓紧时间结合。两种选择都让他的胃不舒服地蠕动了起来，他把报告狠狠地揉成了一团扔到一边，看着它骨碌碌地滚远，在一双皮鞋前停下。
“是金厉旭吗？向导分化处的人让我来这里找你。”皮鞋的主人捡起了他揉成脏兮兮一团的化验单，慢慢地展开一点点揉平了。他的手很好看，修长又柔软，仿佛是来自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霜的少年的手掌。
“是的。”厉旭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皮鞋的主人。
英俊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微笑地看着他：“初次见面，我是李东海。”
这实在是个第一眼就会让人惊艳的男人，厉旭想。有着少年的柔软和青年的成熟，又掺杂进一丝军人的果敢，这样迥异的气质在他身上却又体现得尤为和谐，完美到让人无法移开眼。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亲切熟稔的气息，像是朋友一般环绕住厉旭，让他感受到了今天以来的第一次平静。
是向导素在进行同类抚慰的作用。这也是一个男性向导。
“你是……首尔塔的首席向导李东海？”厉旭在记忆中绞尽脑汁地搜索有用的信息，他有点意外，又有些受宠若惊，“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在你晋升少将的仪式上……”
李东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此时像一个被夸奖后局促的大男孩。“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没想到你还会记得。”他笑了起来，露出了亮晶晶的白牙，“你是今年唯一一个男性向导，如果和其他女性向导一起被集中管理会非常不方便，所以我的下级就拜托我来单独照顾你啦。”
“什么？……我是说您亲自来照顾我真的没有关系吗……”厉旭磕磕绊绊地说，他往后不可思议地退了一步，“可能我理解得不够清楚，可毕竟您是日理万机的少将，怎么会……”
“你理解得很清楚。就是这个意思。”
李东海打断了他的话，他笑着说道。他站在厉旭的面前，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有几分黯淡萧条的意味在里面。
“我早就是挂职的空头少将了。”李东海继续说，他的笑容似乎也隐约地黯淡了，“实际上，我连作为首都塔首席向导这个的身份，都是为了不动摇军心才始终进行着的虚假宣传。”
厉旭迷茫地望着他。
东海轻轻拍了拍他：“毕竟你之前一直是作为普通民众，不可能了解首尔塔内部的事情。但既然你已经是向导中的一员，我也可以代替别人来告诉你准确的答案了——”
他停顿了一下，苦涩而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哨兵，在两年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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